突然发现三篇写不完！不过应该能在十篇内完结吧




Episode 2


绝大多数时候尼禄去学校都是步行或者踩滑板。对，滑板，他有个浅蓝色滑板，但丁帮忙鼓捣过润滑之类的保养维修工作，叔侄俩一致同意不告诉维吉尔关于尼禄滑滑板穿过大街小巷去学校的事，太酷了，酷到危险，老派父亲绝对会制止。能让尼禄小子这样玩除了但丁的放纵还有位置原因，但丁在市区的公寓离尼禄的高中足够近。可是现在他在维吉尔这儿。拜托，郊区！驾车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出行方式。
那么意味着他需要维吉尔送他。
维吉尔左手拿尼禄的书包，右手插进风衣口袋，耐心地看向敞开的防盗门。尼禄咬着一片培根三明治慌里慌张地冲出屋子，他甚至将校服穿反，标签翻出衣领，随后在父亲的目光里差点被三明治噎住：“…我说我怎么没找到我的书包。”
“你去洗漱的时候我帮你带出来了。”对方回答的轻描淡写，将书包放进后座的同时，冷不丁冒出一句：“衣服穿反了。”
“呃，我等下在后面反过去……对了，你吃早饭了吗？”跟着维吉尔上车后，男孩像小猫一样心虚地抬起手背抹抹脸，继续吃三明治。他睡过头，差点被维吉尔抓小鸡似的提脚踝捉起来，脸色不佳的父亲咄咄逼人地盯着他，尼禄落荒而逃，飞快滑进卫生间从洗漱台的几个杯子里随便抽了把牙刷开始个人卫生清理。牙刷塞进嘴刷了两下，餐厅飘来维吉尔的声音：“昨天帮你买了新的牙刷，用那个白色的。”尼禄听罢，掏出嘴里的牙刷定睛一看。
蓝色的。
靠，千万不能让维吉尔知道他拿错了牙刷。
“当然。”咔嚓，是前排安全带扣住的声响，尼禄连忙腾出手把自己的也系好，“直到我吃完，你都没睡醒。”在后视镜照不到的地方，男孩做了个鬼脸。“休养两天，还没休息够吗？晚上做什么去了，睡那么晚。”
“啥也没干。我发誓！”
“哼。”
每当维吉尔使用这个短音节语气词，都是在表明他十分不满意，如果是诸如“噢”“嗯”一类，相对来说还要强许多，经验之谈。这么一想，尼禄欠身把邻座的书包拖过来，抱在怀里，挡住脸试图隔开两人。但丁才不管这么多，他会和尼禄一起打电动直到半夜，定上五个闹钟，然后一起睡过头，不吃早饭在教室又困又饿。
他们驶进逐渐苏醒的清晨市区街道，周遭的景色尼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晨跑的年轻人，彩色带子拴着的狗狗，有说有笑的学生，初日中高楼大厦玻璃窗折射的光。他摇下车窗，狠狠吸了一口带水汽的空气。
“别把头伸出去。”
“知道啦。”他都十七岁了！维吉尔叮嘱他，像在教训乱扯狗绳不听话的狗狗。
“尼禄！”男孩刚关好车门，便听见姬莉叶的呼喊，他循声找去，看见校门处站着笑容温和的女孩。她扎了高马尾，穿米黄色连衣裙，胸前别着粉粉的小翅膀胸针，如同他口袋里裹糖纸的泡泡糖。今天是晚会彩排的日子，她是领唱。然而姬莉叶却越过尼禄举手对维吉尔打招呼：“叔叔早上好。”男人在尼禄的惊讶注视下面无表情点头，更不得了的是，他居然回复了一句：“早上好。”
“我知道那是你爸爸，”在维吉尔离开后，姬莉叶捂嘴笑起来，“叔叔看起来还是很严肃，不过好像不难相处呢！”
男孩撇嘴，用手扯书包肩带。“他之前都没来过，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爸？”
“因为周五晚上是我给你爸爸打的电话呀。你们打的那么厉害，我很担心，又帮不上忙……妮可说，可以喊你爸爸过来。我记得但丁先生提过你爸爸的名字，就在你的通讯录里翻到了。”长发女孩两手背在身后，手指互相勾住，冲男孩挤眼睛，“他好关心你，电话打完后不一会儿就到了，急急忙忙的，还把我们都带了出去。”
尼禄记不明晰当时维吉尔的脸。那样一张一天天板着的脸，做出焦急的表情，会是什么模样？
“额头还疼吗？”
他额角被维吉尔强制贴了一张医用创可贴，要不是姬莉叶问起，已经没有任何存在感了。“不疼了，小伤而已。”尼禄说完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伤口的位置。在医院时维吉尔倒是问了医生一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而他这个真正的伤者没心没肺地顶着一脑袋绷带拿手机玩吃豆人小游戏。
“那就好。”姬莉叶笑眯眯的，可她的目光躲闪了几下，“那，你下自习后有空过来看我们彩排吗？”
毛躁男孩局促地抓抓自己的短毛，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时间当然有。是在礼堂么？”
“嗯！”
结局当然是尼禄把手机调成静音，看姬莉叶彩排了一个半小时。他还在回味女孩动听的歌声，掏出手机看见的却是维吉尔的五个电话和三条短信，不外乎都在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到了放学时间没有出去之类的。
麻烦大了。尼禄匆匆忙忙向姬莉叶道别，女孩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慌忙之中尼禄还是选择拨通维吉尔的电话，对方秒接。
“我在门口。”语气听起来很不妙。
“啊啊我刚刚临时有点事，调静音了，我已经在路上了，我马上到！”
“最好如此。”
真的很不妙。
正如尼禄所料，他赶到校门口，马路对面停着的就是维吉尔的黑色轿车，男人一手搭在车窗窗沿，一手按着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黑着脸。
他一声不响地爬进后座，把书包轻轻放在一旁。“什么事拖了你一个半小时？”维吉尔发话，满满的质问意味。男孩扭头，“就，一件小事而已。没什么。”
“一件小事？我等了你一个半小时。”
“我知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耷拉肩膀，被问急了还是会拔高音量，明明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
“我说了我调了静音！我不是故意的！”
“尼禄。”
“你完全可以不用来接我的！我知道怎么回去，我十七岁了，我不是小孩子！”
“尼禄。”
“…对不起。”
尼禄败下阵来。他把头埋的很低，眼睛斜着瞟身侧的书包，上面挂着姬莉叶帮他缝的小布偶挂件，维吉尔看见过这个，没有过多询问。此时此刻尼禄心里满溢的都是后悔，他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能忘记跟维吉尔提前说他要看彩排，然而他不肯直接对父亲承认自己的错误，说对不起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尼禄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较什么劲。
前排的维吉尔似乎在踌躇，儿子突然的示弱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他几次回头想说点什么，都只能看见男孩毛茸茸的头顶。
“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个时间点你该放学了，我却看不到你的人。”
尼禄用手指扣皮质坐垫。
“我本意是想，”他的手指敲打起方向盘，不太有节奏。“我们能多点相处时间。”
后座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其实我刚刚是——”
“回去再说，饭菜凉了。”




TBC